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支离杂凑
“支离杂凑”的病谜可分二类:一是采用成句作面,为迎合谜面文意,胡乱凑合谜底;一是只顾谜底所需,随便曲解谜面,以致文理不适。为了拼合底面,在创作手法上往往多种法门硬凑,往往生硬地分节断扣,结果造成全谜义离气断,悖情乏味。
昔人制谜,讲究“浑成”,讲究一谜一法。随着灯谜创作的发展,很多人不满足于单一的手法,而在一条谜中运用几种制谜法门。“一谜多法”在回生烂底、消纳劣底、突破前人窠臼等方面有其优势,也是张起南所说“今人作谜之心思曲折,过古人远甚”的表现之一。但为杂凑底面服务的“一谜多法”则不可取。
对“支离杂凑”的毛病,许多谜家都列为禁忌,予以抨击。徐枕亚《谈虎漫录》所列制谜十忌中,割裂、杂凑各占其一。谢会心《辍耕谈虎录)中的“十忌”,支离、破碎也被列为忌病。胡郎《怀蝶室谜话》制谜十忌中给“碎”下的评语是:“锱寸权度,尺丈办差,义虽尽合,神乃全乏。”近年灯谜界把“形断气断”作为谜病来讨论,使这一毛病受到更多人的注意。
“大江歌罢掉头东”猜人事用词三“流向、调令、改派”。谜面是周恩来年青时所作诗句,很有气派。制谜音集合三个词汇,分节扣合谜面字词,即用“流”扣“大江”,用“调”扣‘‘歌”,用“改派”扣“掉头东”。这种以并列的几个词共同扣面的“集锦谜”,要求谜底能连贯成文。但此谜谜底即使读作“流向调、令改派”,依然不成语义,凑合的痕迹显而易见。底面对释,勉强求合,谜味全无,这就是“形断气断”。造成形断气断的直接原因就在于杂凑。
“隔篱呼取尽余杯”猜作家、称谓、唐诗目各一“田汉、商人、将进酒”。此谜的问题与上例基本相同,还多了个谜目杂凑的毛病。诏安郑昆吾先生在《谈集锦谜》一文中批评了杂凑的谜,认为“此类谜的特点是搞‘硬性搭配’。单纯为了扣合谜面的需要,不惜把‘东门楼子,西门猴子’这类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凑在一起。即或谜面典雅万分,制谜手法独具一格,然而猜出后的谜底令人哭笑不得。”
“解甲归田”猜集邮名词二“退回封、四方连”。谜底将信封的“封”别解成封官的“封”来扣面,自是无可指责。但为了消纳谜面多余的“田”字,在谜底硬是凑上了个“四方连”。这么一来,剩字余义解决了,但支解谜面,拼凑谜底的毛病就出现了。
“现前不见有上联”猜饰品(秋千格)“耳环”。初读谜面,即有文句欠通顺的印象。再看扣合方法,是说“现”字之前的“王”和“不”字相见,组成“环”;还有“联”的“上”(正确的说法应是“前”或“边”)是“耳”,这就有了“环耳”,但成不了谜底,于是加上“秋千格”,才成“耳环”。请看,一个二字的谜底,结合竟如此费周折。全谜真是极尽拼凑之能事,结果花大力气,出大毛病。此谜的毛病有别于上三例的凑底就面,它用的是拆面就底的手法。运用不当,即成病谜。“十二花神”猜《聊斋》篇目二“王成、丐仙”。这个来自神话传说的谜面,入底全用支离断扣之法。先是用合字法,将“十”塞入“二”中,“王字便成”了;再以“花”代“花子”扣“丐”来以偏概全;还有“神”与“仙”近类套用。这样一谜数法,使谜面割裂得体无完肤,使谜底杂凑得义理全失。上海杨一峰先生批评的“现在有人主张会意加拆字,弄得不伦不类,好比 夹生饭,吃起来总不是味”,即指此类谜作。平心而论,会意加拆字,不失为消纳谜底的良法,凑底扣面的“集锦谜”也有极为传神之作。但如何于集底之时避免支离断扣,理顺面底的气韵,作到一谜多法而不牵强,一底多节而不破碎,形似断而气不断,这是制谜者必须下一番功夫的。
形断气连,大家不以为病,且会赏识它心思巧妙,手法多变。但这类谜与支离杂凑而造成的形断气断,分界不明,差别微妙,很难具体分析。现特举几则笔者以为虽集底或多法成谜而气脉连贯,颇具韵味的谜作于后,请读者与上举病例对照,自作理会。
伏波惟愿裹尸还(猜棋语三)马、将军、中卒
城飒疏涛岭上松(猜鲁迅笔名三)风声、自树、越山
白素贞盗药救许仙(猜电影名四)蛇、精变、红颜劫、昆仑山上一棵草
笔下超生(猜汉代人)毛延寿
羊续悬鱼世称道(猜成语)鲜为人知
码头重地,非请勿进(猜电子名词)可控硅
穿凿牵合
大家知道,制谜就是要在字的义、音、形许可的范围内进行变意别解,经转折扣合,使本来风马牛的事物、文句有机地缀合起来,产生似非而是的效果,使人从中领略趣味。所以“谲譬以指事”成了制谜人的特有本领。但凡事都忌太过,如果用巧过甚,勉强取扣,往往就会出现“穿凿牵合”的毛病。
韩江胡郎在《怀蝶室谜话》中主张制谜“忌凿”。他将此毛病归结为:“一义相类,两意略同,虽觉不合,勉强求成。”穿凿和牵强的毛病,在具体谜作中可能是单独出现,也可能同时存在,或者因穿凿而入牵强,或者为牵强而露穿凿,二者互为表里。现举几例以揭其大概。
“双双致书媒婆儿”猜电视目“李信与红娘子”。谜底是两个人物名称,这么实的底材,本来就较难措面笼扣。制谜者借以前电影中有叫李双双的,便以“双双”扣“李”,再用“书”近义扣“信”;以“媒婆”代“红娘”,剩个“子”字则用“儿”同义相扣。此谜特点是扣合紧切,字不虚设。但谜面置底材人物的历史事实于不顾,用既不相干又知名度不太高的电影人物去替代,这就难免使人有随意牵合之感。谢会心《辍耕谈虎录》论“忌牵强”时说:“谜无论如何曲折,其底面互通之处,必须扣合稳惬,一经揭出,人人皆可满意。若只就一己偏见,强为附会,纵说得过去,而识者期期以为不可,亦何足贵。”此话移指本谜,似乎正中要害之处。
“袁尚索马”猜地理名词“本初子午线”。“袁尚”是三国时代袁绍的第二子,而袁绍表字本初。谜面用“袁尚”来扣谜底的“本初子”,其成谜心思是乖巧的。但用“索”扣“线”,以“马”扣“午”,尽管字义尽合,谜法许可,但将谜面“袁尚寻索马匹”与谜底“本初那儿子的午的线”两相对照,便觉牵强扭捏。
“那能辨得宫商字”猜电影名“迷人的乐队”。记得这条谜刊出时,作谜者附有制作心得,言此谜面取自清人曹贞洁《蝶恋花》词句,面上“宫商”是古代音乐中五音中的二个,用以代“乐”,既言“那能辨”自然是“迷人的”了。以底应面,只有一个“队”字颇为累赘,本来用个“脱靴格”脱却它,倒也干净。但作者却赏识这个“队”字,说是“宫商”二音并排,可作队看;而更妙的是说谜底这个电影,讲农村生产队员自组乐团,自娱自迷,所以“队”字又可作队员解。一字二解均可通过,云云。这样曲意地为谜底扣面出现的余字辩解,又不能自圆其说,反映了此谜的“穿凿牵合”。
扣义不确
灯谜扣合,法门多样,但大抵离不开字义的替贴。别解变意,均须在字词意义许可的范围内进行。如果面底对释时,字词的意义出现偏差,这谜就失去可猜性,更谈不上可赏性。我们把这种谜称为“扣义不确”,是诸多谜病中较严重的一个。
上海《新民晚报》“今宵灯谜”栏主编落落先生,于《文虎摘锦》《改谜》一文中举过一个例子:“此人一一为具言”猜湖南县名二“通道、桃源”。文章指出,谜面出自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,“《记》中说桃源人‘问今是何世,乃不知有汉,无论魏晋。此人一一为具言,所闻皆叹惋’。此人一一为具言者,是其所听说的朝代更替之事,与‘通道桃源’之意不切。”也就是说,制谜者把“渔人”向桃源人讲述桃源外发生的事,弄成向桃源外的人讲述桃源里的情形。面底对扣起来意义不切,致使此谜不能成立。有赖编者把关,才避免了出现病谜。
“认输吃罚酒”猜成语“心服口服”。此谜用的是谜底同字异义扣面之法。即以“心服”扣“认输”,“服”在这里是顺服的意思;又以“口服”扣“吃酒”,“服”被作“吃”解。变谜底二字同义为同字异义,别解扣面,这在运法上是很可称道的。然而,“服”字多义,作“吃”解时只限于指吃药,吃其他食物(包括吃酒)是不能称“服”的。因此,本谜有扣义不确的毛病。
以“服”扣一切“食”,是现时谜界的一种流行病。如:“酌贪泉而觉爽”猜“口服心服”、“吃不了兜着走”猜“服装袋”、“民以食为天”猜“服务至上”,等等。这是制谜者不重视字义的一种表现。
“赤身裸体”猜口语“不佩服”。谜底的“服”用作“衣服”来扣面,与“顺从敬仰”的本意扯开,这是没有毛病的。毛病出在“佩”字上。“佩”的原义是“敬服”,再变意别解也只能作“佩带”用。制谜者欲以“佩”代“穿”,就是扣义不确。
“纱帽底下好吟诗”猜常用语“官僚作风”。谜面“纱帽”代称做官人,谜底以“官僚”应之,当无不妥;但用“风”代“诗”,就成问题了。作者意在胜会诗经六义“风、赋、比、兴、雅、颂”中的“风”。可是,按照朱熹的说法,“风”是“民俗歌谣之诗”。“风”在诗的类属中只能用来指代民歌,而不能代称一切诗,更不能以之来扣合官们的诗。
这种以“风”泛扣一切诗的谜作,也和用“服”代替一切“食”同样泛滥成灾。如:“便引诗情上碧宵”猜“高凌风”、“七步成诗”猜“急急风”、“诗寒半说云”猜“风凉话”……这些都是扣义不确、疾患附身之作。
漳州胡郑辉先生认为:“灯谜是一门学问,是汉语(语言学)的一个分支,或者说是介乎词源学、语义学、训诂学间的一门边缘科学。”我们如果能从这个高度来认识字义在灯谜扣合中的重要性,在制谜时从严要求,必能避免“扣义不确”的出现。
扣意未尽
灯谜的扣合中,如果以面扣底余字无着,或用底解面出现剩义,这两种现象统称“扣意未尽”。前人称此为“题面抛荒”和“底义衍累”。
“扣意未尽”一般因制谜人创作态度不谨严,满足于泛扣成谜所造成,被许多谜家视为弊病。《灯谜二谈>中,“赘文欠义”是七忌之一。《谈虎偶录》十忌中,“意义未尽”即占一忌。著名谜家张起南则极力主张,“必底面天然配合,如古所谓玉合子盖、玉合子底者……或有闲字夹杂其间,未能丝丝入扣,则不如芟繁就简之为得。”可见制谜力戒轻率空泛,务使面底相释义尽意完的重要性。
“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”猜成语“不假思索”。此谜以底解面,“不假”也即“真诚”,“思索”用来扣“渴望”。这么一来,面句的“心中渴望”在谜底得不到充分反映,而所渴望的“生活”更不见踪影。这一题面出自电视剧《渴望》的主题歌。许多人制谜喜用成句,往往爱其典雅现成,而不究其扣合空泛。民国谜家徐枕亚也认为:“谜面用成句,底虽稍泛,亦可看过。”这大概是“扣意未尽”谜作中偏多成句为面的原因吧。
“沐桃荣李处处春”猜字一“楞”。谜面描写的是一片大好春光。谜底“楞”字是分拆为“四方木”来应面。按五行、四季、方位的配搭,春属木,其位在东,于是“四方木”就换释为“处处春”。结果,谜面的“沐桃荣李”成为多余。底面对解,令人有“题面抛荒”之憾。按理,自撰诗句笼底,不受成句制约,尽可驱遣字句,使之尽纳底义;可能为敷衍成七言诗句,竟使谜面余字过半,实属不该病而自作病者。有鉴于此,更觉张起南“巧事剪裁”,“不可随意凑成”的创作态度实在可贵。
“破万里浪”猜七言唐诗句“抽刀断水水更流”。谜面语源出自《宋书·宗悫传》的“愿乘长风破万里浪”。谜作者可能就是由并未入谜的“乘长风”想到行舟,又按“小舟如刀”的老话来设计谜底的变义,于是拿谜底的“刀”作破浪的舟来入扣。可是,现在这个谜面,充其量也只能笼住谜底中的“抽刀断水”四字;虽说“水更流”是情理中事,但谜面根本无所提示,所以此三字只能算是衍累。
“淡”猜电影名“一半是火焰,一半是海水”。这谜与上例一样,也属“底义赘余”引起的“扣意未尽”。谜面“淡”字拆开,可成“水、火、火”三部。有火则有焰,这应该是说得通的。“淡”字中“水”与“炎”各占一半也是对的。但是,谜面之水是个大概念,怎么能够认定它是海水呢?所以谜底这个实实在在的“海”字(并非可有可无的虚词),就是个谜面未能笼括的余字。
南京白生祥先生在《百家灯谜》中说:“灯谜的扣合,必须严谨贴切,不可有多余的字句。用成句入谜也要尽量减少虚字,切忌模棱两可,要讲究丝丝入扣。”这是代表多数灯谜作者的创作态度与欣赏观点的。
褒贬失当
制谜者如果过分追求变意别解,而不考虑整条谜的含义,有时会导致面与底的意义褒贬不一,甚至有悖于灯谜寓教于娱的要旨。这种毛病叫“褒贬失当”。
“褒贬失当”不属技法上的问题,这类谜许多都是对扣切贴、颇具趣味的。说它有毛病,是从社会影响这个角度来衡量。正如鲁迅先生在《文艺与革命》一文中所言:“一切文艺,是宣传。只要你一给人看……就有宣传的可能。”所以制谜必须注意社会影响。沈阳已故谜家韦荣先,多次著文批评这种褒贬不一(他称作“底面不投”)的谜作,指出其不良后果。这是老一辈谜人的社会责任感的表现。
“行善”猜成语一句“为非作歹”。这谜用底句顿读别解的手法,使同义叠词的二二并列结构的句子“为非、作歹”,变读成“为,非作歹”,使词义一下子走到了原语意的反面。单纯从字词对应来看,别解后的底用来扣合谜面是贴切的;然而底面连读,人们就发现这种配搭是荒谬的。把“行善”与“为非作歹”画等号,是谁也不会接受的。
“淫者,割其势”猜成语“大公无私”。谜面出自《晋书·刑法志》。“势”是人的睾丸,割势是将人的“私”处割去的一种刑罚。“大公无私”本是个积极的政治口号和为人的理想品德,此处为扣谜面,竟别义为:这大老爷们就没有“私”了。这种大幅度别解,简直成了恶作剧!正如南京谜家陆滋源所说,“虽然谜贵别解,但这样的别解要不得。”
“盼望祖国成一统”猜成语“非分之想”。尽管谜底把本分的分,别解作分裂的分来扣面,从谜法看是自然得体的,但与谜面连读,则无论如何也抹煞不了它的否定含义,从而使人以为此谜似乎与众人的期盼相违背。出现这样的毛病,是制谜者追求别解时,忽略了对面底褒贬含义的评估。我们不妨再看一则也以“盼望祖国成一统”为面猜常用语“思想集中”的谜。它在“中”字的扣合上也运用了别解手法,但它别解之后扣合紧切,理直气壮,可以说是一条好谜。通过两谜对比,我们认识到制谜的一条原则:别解而不逾理。厦门徐鸿基先生说得好:“既要讲究艺术效果,也要考虑社会效果,尽可能做到完美一些。”
通假相犯
灯谜制作中,谜面、谜底用一对通假字对扣、释义的,有如前述的“底面相犯”,也是一种谜病。其名称为“通假相犯”。
谜界所称的“通假字”,包括同音或近音字的代用,古今字、异体字、繁简字等的通同与假借。古书多用通假字。通假字入谜,因具变义别解的条件,曾经很受灯谜作者的欢迎。随着社会的发展,通假字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率正在下降,以通假字成谜渐有深奥之感,于是近年来对通假字应用的利弊,谜界开展过多次辩论。由灯谜本身的性质和特点所决定,通假字入谜至今仍不失为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法。但通假字双方不得同时在面底出现。因为这个戒律还不为初学者所理解,一些老作者也有犯规之举,加以此事涉及灯谜赖以存在的文字学上的常识问题,所以从普通的“底面相犯”中分出来,单独对这种病例加以评析,还是很有必要的。
“女人不是月亮”猜河南地名“汝阳”。此谜扣合靠的是面上别解,即“女人”中的“女”,不作区别性别的“女(nǚ)”解,而是先变音读rǔ,作为“你”来扣底。自古以来,“女”与“汝”就是一对通假字,“女”常用来代“汝”。此谜面上的“女”和底中的“汝”相扣,等于同字相犯,是违规之举。附带说一下,世间(即便是天上)不是月亮的东西很多,不是月亮就是太阳的说法是一厢情愿的,所以此谜还犯了偏执己见的毛病。
“岑参”猜日本人名“山本有三”。“岑参”是唐代诗人,但在此谜中不作人名解,而是从字义上与谜底扣合。“岑”是小而高的山,扣“山”理所当然。“参”、“三”相扣,就出了问题。因为“参”是个通假字:读sān,同“叁(三)”。《左传·隐公元年》:“先王之制,大都不过参国之一。”其中“参”就是“三”。如此看来,此谜当是身患“通假相犯”之疾的病谜。
“华而不实”猜植物名(掉首格)“无花果”。“华”字有huā、huá、huà三个读音。读huā音的,同“花”,二者是一对通假字。《易经·大过》就有:“枯杨生华”。谜面“华而不实”的“华”,本来读huá。在此谜中,因谜底借谜格及顿读以“花、无果”扣面,这就更突出了“华”、“花”同用,通假相犯的毛病。
歇后充谜
“歇后语”是熟语的一种。大多是诙谐象形的语句,使用时隐去后文,以前文示义。前文是比喻语,用形象的语言使人联想会意,引出后文;后文则是前文的解说语,是说话人想表达的真意。如说“兔子尾巴”,听者就会知他是想说“长不了”。有些谜,也用后文解释前文的方法来表达,但它丢失了作为灯谜艺术特征的“别解”,只用谜底(后文)解说或引申谜面(前文)的原意,混淆了灯谜与歇后语的界限。行家特意指出:歇后非谜。“歇后充谜”的毛病不可不防。
歇后语与灯谜在用后文解释前文的手法上虽有相似之处,但二者有本质上的不同。
意想当然
谜是做给人猜的,太质直浅显不好,过于纡曲奥涩也不行。它既要运用“回互其辞”和“谲譬指事”的手法,来达到藏匿事物的目的,又必须回互有据,谲譬合理,使猜者有道可依,有径可寻,经过推敲最终猜出谜底,从而尝到谜味,获得喜悦。制谜者若一味隐晦,强行牵合,使制出之谜挂猜时令人百思莫辨,徒费神思;披露时面底对释也似是而非,难以服人。如此种种,正是身患“意想当然”病的症候。
《镜花缘》作者李汝珍,在书中借众才女之口,发表自己对制谜切贴与否的见解:“大凡做谜,自应贴切为主。因其贴切,所以易打。”“那难猜的,不是失之浮泛,就是过于晦暗。即如此刻有人脚指暗动,此惟自己明白,别人何得而知。所以灯谜不显豁、不贴切的,谓之‘脚指动’最妙!”李汝珍所指摘的“脚指动”,可以说是“意想当然”的形象而生动的说法。
“人生地不熟”猜鲁迅著作篇目名“明天”。此谜用夹击法成谜。《三字经》有“三才者,天地人”句。此说法出自《易经·系辞下》:“有天道焉,有人道焉,有地道焉,兼三才而两之”。据此,制谜者设想用谜面上的对“人”、“地”生疏夹击出对“天”明白,来作谜底。但这个设想有悖常情。试想一个人如果对“人道”是生疏的,对“地道”是不熟悉的,他又怎么会明白高深莫测的“天道”呢?正因为制谜者意想当然,所以才会制出这种不耐推敲的谜来。
“马头娘”猜中药名“云母”。马头娘是神话传说中的蚕神,马首人身的少女,也叫马明王。以“马头娘”挂面,并不扣典指人,只是用“马头”扣“云”,用“娘”换“母”,这在谜法中称面上别解。虽说“谜底别解为谜之正格”,但面上别解也是成谜大法,符合“回互其辞”的要旨。问题在于此谜为什么以“马头”扣“云”呢?李白有《送友人入蜀》诗句:“山从人面起,云傍马头生。”可能这就是制谜者的依据。但李白笔下的人面起山,马头生云,是对蜀山、蜀道这一特定环境的描写,并非随时随地均可见到的情景。制谜者把“马头生云”这种特定情况下的特殊现象,视为“放之四海而皆准”的规律。这种一厢情愿的设想,别人如何得知?这就难辞“脚指动”之讥了。
“少些辩论、多些实干;少些争吵、多些宽容;少些晦涩,多些明快”是我的从谜准则;“简洁、明快、清新、奇巧”是创作核心理念。尽管我的谜离这些目标还有很大的距离,但我一直在恪守着这一信条努力着。
除了力戒当头典、露春、直解、用字不规范、面有闲字等人所共知的谜病之外,我自己在灯谜创作中还有其他许多清规戒律。大概有以下十项:
一、少用生僻底材。一些掉书袋的谜材、生僻字少用。比如猜“易经一句”、“王大儒判词一句”之类的谜,不是猜谜,而是在查谜。
不做生僻字谜。多数人都不认识的字,做了给谁猜?
二、不做刁钻谜。扣合太过复杂的谜不做。不利于普及。需要指出,做容易猜的谜,决不是降低灯谜的艺术性,既能保持别解或增损离合的巧妙又能让普通读者看懂,既让谜人称道又让非谜人叫好,这是一种雅俗共赏的境界。而这样的谜在浩荡谜海中并不多。我一直认为限制灯谜发展的关键因素是,太艰深晦涩,让太多的人猜不中,看不懂,即使给了谜底还是一头雾水,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。
近几年兴起的洋洋洒洒长面“捉放曹谜”(吴凌涛妙喻),我不喜。这些长面抵消法谜作,已经没有了当年“多情剑客无情剑(广西)”的新奇和轻灵,似乎只剩下了凝重、繁琐和斧凿痕迹。
三、不做“无效别解”。当谜底即使不经过别解,也能够从面或面的一部分推理出底,使作者对底的别解意图流于形式,这就是“无效别解”。这是我的定义,此类谜目前很常见。举例:养儿才知父母恩(四字常言)产生感情,看似别解无懈可击,但要注意:即使不用别解,大家也不妨品位一下面和底的一致性。“养儿才知父母恩”不正有双方“产生感情”的含义吗?作者意图是“产”作别解:“产了,才产生感情”,但这只是作者的一厢情愿。又如:拍手之后离座位(歌名)掌声响起来,“拍手”是不是就是“掌声响起来”呢?!“之后离座位”去扣“起来”纯属作者做的无用功。再如“消防队员严阵以待”扣“时刻准备着”,“严阵以待”不就是“时刻准备着”吗?再如“齐头并进唱声和(CCTV栏目)同一首歌”,作者别解意在用“齐头”扣“一首”,但,“唱声和”不就是“同一首歌”吗?这类谜给人的感觉是自做多情,脚趾暗动,故弄玄虚。
四、不做断气谜,坚决反对半拆拼半意会。我曾经在《春灯》上批判此类谜,引起了较长时间的一场纷争。
不喜欢转义用于拆字。比如我有一谜:清水河边鸟飞鸣(字)呵,有人就喜欢“燕飞鸣”,或者“雁飞鸣”!或许本意是为了增加“回互其辞”的迂回,但却多了画蛇添足的累赘。
五、少用俗套技法,比如见水就西湖,见木就思春,见人就雁斜,见厶就远山,见丰就远树,拾人牙慧,味同嚼蜡,乏善可陈。第一个把女人比做花的是天才,第二个是个蠢材,第三个就要算奴才了吧?除非把谜面炼的很有味道,离开“西湖”“雁斜”面就没了意境或者意义,否则那就多动点脑子,另辟蹊径吧。
六、少作拆拼太乱的谜。虽然我很注重创作拆拼谜,但我并不喜欢把谜底大卸八块,甚至细拆到笔画,然后在谜面上东一口西一块地生凑。增损离合地井然有序、轻灵洒脱才为上品。一些诸如一横通过“改革”、“变化”得出一竖之类扣法,力戒之。
七、不用“专业”技法,如千里、桃花扣马之类,最恶相思扣豆、木、鸟,女扣口、瓦之类,为了让灯谜走向群众,请少些专业的东西吧!
八、不喜欢逐字相扣。最典型的是两字扣两字,如:辞明(年号)道光,初看字字有着落,别解到位,扣合严密,但是呆板之至,了然乏味。初学者为求别解,易作此类谜。但我要强调的是,在另外一些字数较多的面和底中,也有这种单字找单字的情况,我要求自己力避。
九、少用谜面别解。有种说法“谜面别解,就是倒吊” ,我不认为这么严重。但是感觉此类谜味道较差。张起南语:“盖面用本义,底作别解,为谜之正格”。至于底无别解,仅仅别解在面的谜,则更不可取。
十、少做谜面乏味谜。谜面既没有什么意境美可言,也没什么积极意义所在,既没有历史典故契合,也没有现实人事对应,只是单纯为了拆拼谜底或者解释别解后的谜底,而凑成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为面,看似成文不逾规矩,实为生凑言之无物,不足取。
综上所述,我做谜的核心理念是不做凝滞生涩的谜,求简洁明快和不落俗套。固然自己的水平还有很大差距,但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“约法三章”,至于做的能否有韵味、是否大气、是否渊博、是否雅驯、是否优美、是否深刻,则要看自己修炼的道行了。
需要指出的是,以上这些不属病谜范畴,只是个人喜恶,决不强加于人。或许有人偏偏不以为然,比如就爱“断气谜”,就喜欢西湖、思春,那也不必强求改正,还是要允许百花齐放。甚至在当今谜刊中,也有不合以上约束的作品获得过佳谜奖,这无可厚非。别人做了,我会从我认识角度出发善意指出,但别人不同意时,决不和人家抬杠。打得赢就打,打不赢就走。敢于争取胜利,也敢于逃跑!:)
还要指出的是,上述戒律中,本人也偶有犯戒。只有两个原因:1、命题创作,“技穷”(法乃光)时,迫不得已而为之。2、谜面实在需要,用其他词组,或因意境不美、意义不够或因思路难有更妙更巧新意,而不得已为之。
如拙作:相知一生,日日夜夜总厮守(泊诨)智多星。转义用了夕扣夜。这谜面世后接着就有谜友来信问我说:"辞明,你也做这样的谜吗?"转义,的确不符合我的一贯风格。但权衡整个谜面味道和扣合新巧性后,我实在没有智慧可以把谜面更换一字了,得过且过,还是保留了此面。
再如我另一谜,“春来北飞燕,一一入画中(歌星)王杰”,春扣木,这样的扣法在我的谜作中很少见,但是就谜面来说,用春是最佳选择了——燕北飞,只有在春天。“小燕子,穿花衣,年年春天到这里”,这样的风景入画中应该是很美的。
再罗嗦一句,以上只是自律。 辞明不敢、不能也没资格给谜友定什么框框子。
飞刀,又见飞刀!
自律,只是自律: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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